第83章天才的较量

　　2024年3月27日，22：43
　　米国东海岸，上空，230公里高度大气层。
　　空天飞机前方反推喷嘴不断喷出气体，反推减速。在这稀薄的大气层中，通体珍珠白的空天飞机以看似缓慢、实则飞快的速度飞过米国海岸线，飞向大西洋海域。
　　魏城专心致志，拿出毕生最高水平，驾驶这一架没有导航、没有信号、没有指引、没有雷达和定位的空天飞机。
　　他有信心。
　　自从这架空天飞机里从工厂里造出来，他就是第一个坐上它的人。
　　小白。
　　这是他为这架国之重器起的名字。
　　“既然出于保密，真正的名称和型号都没说，那就叫小白吧！”
　　这是魏城第一次看见空天飞机时，开玩笑一般随口说的一句话，没想到这个名字，就这样延续了下来。
　　魏城是龙国王牌航天员，执行过十几次太空任务，除了太空出舱以外，他执行过所有太空任务，功勋赫赫。
　　也正因如此，再加上他高超的驾驶飞行技术，所以才被国家经过层层选拔，最终成为了龙国第一架空天飞机的驾驶员。
　　这是独一无二的荣誉。
　　同时。
　　也是独一无二的责任。
　　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，他都在这狭窄的驾驶舱里和小白相依为命。
　　相依为命。
　　小白，是国家赋予他的重任和期望。
　　小白，就是他魏城的命！
　　“稳住啊，小白。”
　　魏城死咬着牙关，目不斜视，通过空天飞机的前挡玻璃，看着外部漆黑的宇宙、以及下方橡皮泥水彩一样的陆地、海洋、云层。
　　作为专业的航天员和飞行员。
　　他们当然要接受各种极端状况下的训练，比如，恶劣天气、失去信号、没有导航、裸眼飞行等等……
　　最早，通过飞行员招录，在专门的学院里训练时，很多同学都抱怨，天气或者失去导航这种极端情况下的训练，还可以理解；但是所有信号全部丢失、身处外太空宇宙、一切联络终端失灵、所有卫星沉默、地面无线电也呼叫不到的情况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！
　　任何一個航天任务，都是国家准备了再准备，模拟了再模拟，后备方案之后还有后备方案，备用设备后后面还有备用设备……这种完全失联只能凭借一双眼睛的航行，完全没有训练的意义，完全就是强人所难。
　　那时候……
　　教官给大家说的话，就是这次太空任务之前，他说给高阳的：
　　“不可否认，我们现在所做的99%的训练都是多余的，就和你们课本上学到的东西一样，绝大多数看起来，都仿佛在人生中完全派不上用场；国家永远不需要你们去计算万有引力、不需要你们用酒精灯制备氧气、不需要你们背着文言文上战场。”
　　“但是，人生本就是未知的，谁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？人生中99%的保险都是白买的、99%的小心都是多余的、99%的体检都是虚惊一场、99%的家用药物都会放过期……”
　　“可即便如此，为什么我们还要去干这些事？因为，我们需要预防的就是那1%！”
　　教官伸出食指，环顾众人：
　　“你们这群招飞进来的大学生，最后真正能成为飞行员的，只有1%！而这些飞行员中，最后能成为宇航员的，也只有1%！而龙国绝大多数宇航员，一辈子都没有上太空的机会，真正能上太空的宇航员，也只有1%！”
　　“1%！1%！1%！你们不努力，不比别人强，不比别人优秀！凭什么成为这1%！”
　　轰隆。
　　一阵反冲颤抖。
　　210公里高空，魏城目光如炬！盯着漆黑的宇宙蔚蓝的地球！
　　他就是一路努力！
　　成为了一个又一个1%！成为了全龙国仅此一架的空天飞机驾驶员！
　　“我是天选……”
　　魏城紧紧握住操作杆：
　　“也是唯一！”
　　呼————
　　无垠太空中。
　　在地球最边界的角落。
　　这架失去一切的空天飞机，在魏城坚毅的目光中，飞向朝阳、飞向地球另一边。
　　飞向。
　　那远道而来，不属于这个世界、这个宇宙、这个时空的外来者。
　　……
　　设备舱内。
　　林弦、黄雀、高阳、楚安晴围成一圈站着。
　　“刘枫那个时空粒子追踪器可以正常使用，所以我们不仅没有跟丢时空粒子，反而有了方向导航，这对我们原本的抓捕计划并无影响。”
　　黄雀扭头，看着高阳：
　　“再有一个小时，我们就会在大西洋边界上，和时空粒子相遇。看来时空粒子的最低速度，就是0.97马赫了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减速。这个速度对我们而言非常合适，到时候这架空天飞机也会开启工质发动机，以0.97马赫的速度和时空粒子并行。”
　　“到时候就是伱发挥作用的时刻了，高阳。我们努力了这么久，这个计划最终能不能成功，全看你能不能用电饭煲抓住那个时空粒子。”
　　高阳点点头，竖起大拇指，表示自己没问题。
　　“你们两个。”
　　黄雀又扭头，看着林弦和楚安晴：
　　“林弦站在高阳身后，辅助高阳；安晴就站在乘客舱里，作为链接设备舱和驾驶舱的枢纽，无论是这边有什么事情还是那边有什么事情，你都及时联络负责跑腿。”
　　林弦和楚安晴也点点头。
　　如今，距离那场失去一切网络通讯设备的事故，已经过去一段时间。空天飞机在魏城高超的驾驶技术下平稳运行，这也让众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。
　　看来，确实如黄雀所言，对于专业的飞行员和航天员来说，这只算是众多突发情况中的一种，大可不必慌乱。
　　林弦走到高阳的操作台前，看着复杂的操作杆，撑住座椅后背。
　　他现在担心的，倒不是魏城水平不行的问题。
　　而是……
　　凯文·沃克。
　　没了VV对他的镇压，凯文在这个时代已经无法无天了，劫持高空轨道上那一架X-37B米国无人空天飞机，犹如探囊取物。
　　他会来干扰吗？
　　肯定会来的吧。
　　黄雀明知如此，却还默许VV死亡、把VV的死亡作为“拒不返航”的保障。
　　那，她的自信在哪里呢？
　　难道还藏有后手吗？
　　“等等！那是什么！”
　　驾驶舱里，忽然传来刘枫的尖叫声。
　　他一直都坐在魏城旁边，为了不干扰魏城专心驾驶，这段时间他从来没开口说过任何话，只是固定时间给魏城汇报时空粒子的方位和距离。
　　这一嗓子，显然是出什么事情了！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
　　黄雀走过去。
　　“你们快看天上！不是……是宇宙空间里！我们上方的太空！有无数个闪闪放光的东西朝我们飞过来啊！”
　　众人闻言。
　　纷纷趴在舷窗上、或是切换空天飞机外部的摄像头，把画面投影进来。
　　“卧槽！！”高阳脸色煞白！
　　“天啊……这是什么？！”楚安晴也震惊到花容失色：“这是……这是！流星雨！？”
　　“不对。”
　　林弦看着眼前的显示器……
　　太空。
　　比他们高度更高的太空里。
　　前前后后、左左右右！
　　无数数不清的光点飞速朝他们靠近！
　　太多了……
　　目之所及，就像是繁星一般！
　　成百上千！
　　成千上万！
　　这些光点不是普通的光点，它们很大……头部反射着太阳的光芒，尾部却散发着诡异的蓝光。
　　看到那熟悉的蓝光，林弦瞬间明白了：
　　“氩电霍尔推进器！因为是氩的离子流所以是蓝色，宇宙空间中能用得上这么多氩电霍尔推进器的东西只有一种——”
　　“【星链卫星！】”
　　他眉头皱起。
　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还没刚想着如何防范凯文·沃克劫持的空天飞机，没想到贾斯克的星链卫星直接砸下来了！
　　怪不得，刚才那种反射光看起来这么熟悉。VV在世界黑客大赛上劫持过几千颗星链卫星，在天空中给楚安晴画了一个五角星。
　　而现在！
　　成千上万颗星链卫星拖着诡异的蓝光，从天而降！向着他们这架空天飞机砸过来！
　　这是比黑云压顶更为令人恐怖的……
　　群星坠落！
　　“卧槽！到底什么情况啊！”
　　高阳听到林弦说是星链卫星掉下来了，腾的一声跳起来：
　　“你的意思是，世界首富那几万颗星链卫星砸下来了？这尼玛怎么躲啊！这也太多了吧！简直是饱和式打击啊！”
　　“快快快，让开让开，让我看看！”
　　高阳用身体挤开林弦，蹭到监控显示器面前。
　　显示器画面上，正显示着空天飞机顶部摄像头正在拍摄的画面——
　　“天啊……”
　　高阳被这震撼的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。
　　漫天蓝色的光芒！漫天冒着蓝光的星链卫星！从高空虎视眈眈凶猛砸下来！
　　坠落的卫星少说也有几千个，将空天飞机头顶上一整片空间完全覆盖！
　　这是真正遮天蔽日的蓝光大手、从天而降的五指山！
　　让这一架小小的空天飞机无处遁形！无处躲避！
　　现在这茫茫多成千上万颗高速坠落的星链卫星，距离已经很近，只有几十公里。
　　但在高速坠落的卫星面前，这点距离算不了什么，甚至那些卫星还在竭尽全力的加速，完全不吝啬燃料。
　　“快躲啊！”
　　高阳失声尖叫：
　　“快躲啊魏哥！这要砸下来可完蛋了啊！星链卫星那么多就像渔网一样！随便一个砸住我们就完蛋了啦！”
　　“范围太广了！”
　　魏城透过前挡玻璃，往上空一看，也是脸色苍白：
　　“范围太广了！根本躲不开！我们的雷达和扫描仪全都损坏了！这种密集的撞击根本躲不过去啊！而且这些卫星的坠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！速度还在加快！就像流星一样！”
　　“不……甚至比流星还要快！它们后面还有推进器加速！用不了多久就会砸到我们200公里的高度！”
　　“怎……怎么办！林弦学长！”楚安晴后退一步，拉住林弦的胳膊。
　　她刚才透过舷窗往上面看了一眼，也是直接吓坏了。
　　谁能想到这么密集的卫星直冲冲砸下来。
　　那诡异的蓝光就像是死神的眼睛，无数死神从天而降！
　　“这……躲不过去的啊。”
　　刘枫是严谨的理科生，他清楚，这种相对速度之下、并且还是如此密集的卫星阵列，形容为枪林弹雨也不为过。
　　如果给魏城一个雷达，他相信以魏城的技术一定可以从这坠落的卫星群中躲过去。
　　但是！
　　现在这架空天飞机就是瞎子啊！
　　哪怕是魏城是王牌飞行员，现在只有两只眼睛直视前方，顾前也顾不了后啊，更别提绝这些卫星还是从天上砸下来的！
　　“我有办法。”
　　林弦赶紧跑进驾驶舱，看着魏城：
　　“开启工质发动机吧！”
　　“现在？”
　　魏城没有抬头，认真驾驶，反问道：
　　“林弦，现在这个距离，就算是开启工质发动机，也没办法躲过这么密集的卫星雨的，更为关键的是，我们现在正处于减速阶段，如果贸然开启发动机加速，我们的环绕速度又会增加，绝对会在100公里的汇合点错过阿尔法物质。”
　　“到时候，我们再减速可就来不及了，绝对会和阿尔法物质擦肩而过的！”
　　“不，不是向前加速。”
　　林弦摇摇头，指指下方：
　　“【我们向下加速俯冲！把那些卫星拉进大气层！】”
　　听到林弦这句话。
　　刘枫恍然大悟：
　　“明白了！我明白了！林弦是打算把高速坠落的卫星拖进大气层！卫星的速度这么快，即便是100公里的大气层很稀薄，但是在那么快的速度下，也一样会和流星一样大气摩擦、燃烧起来！”
　　“我研究过【流星雨】！我很懂流星！流星一般燃烧的高度，就是80公里-140公里！绝大多数流星在80公里的大气层就已经燃烧殆尽、甚至解体了！”
　　“而星链卫星这么脆弱的东西，它一旦以这么快的速度坠入大气层，用不了几十公里就会直接燃烧殆尽、或者解体！最多也就撑到60公里的高度！”
　　“而且别看它们现在的速度这么快，只要一进入大气层、受到空气阻力，就会快速减速！它们是追不上开启发动机的空天飞机的！只要我们驾驶空天飞机俯冲到60公里的高度，就安全了！”
　　“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躲开这些星链卫星群！就如林弦所说，把它们拉进大气层！拉进稠密的大气层！让它们化作【流星雨】！在我们上空燃烧殆尽！”
　　“天才……林弦！你真是一个天才！”
　　刘枫激动的快要站起来，但安全带束缚住了他。
　　他快速说道：
　　“虽然没办法在100公里的高空和时空粒子汇合，但是在60公里、50公里的高度汇合是一样的！而且我们的空天飞机有机翼，到了大气层里会更加灵活，捕捉起来会更容易一点，无非就是损失了一部分捕捉时间而已！”
　　“黄总指挥！”魏城喊道：“请立即指示！”
　　黄雀点点头：
　　“按林弦说的做！”
　　轰————
　　逆着坠落的群星，小白号空天飞机终于启动工质发动机。
　　如同火箭一般的火柱从尾部喷出。
　　巨大的推背感带着早已坐回乘客舱的众人，向着地球大气层俯冲而去。
　　你追我赶。
　　这是一架航天飞机、与成千上万台星链卫星的赛跑。
　　“高度下降！180公里……150公里……120公里……100公里……突破卡门线！90公里！80公里！我们高度继续降低！”
　　“坠落的星链卫星也进入大气层开始燃烧！速度骤减！目测绝大多数已经开始解体！刘枫和林弦说的对……星链卫星远没有流星那么坚固，一旦进入大气层就会被阻力和高温拆散！”
　　魏城一边驾驶空天飞机，一边给众人汇报高度。
　　这时。
　　楚安晴和林弦扣着安全带贴在舷窗上，向天空看去。
　　“哇……”
　　楚安晴震惊到没有话说：
　　“这……这才是真正的流星雨吧……”
　　林弦按下头，贴在楚安晴旁边，往上空看去。
　　那是……
　　数之不尽的蓝色流星。
　　密密麻麻，如同下雨一般！
　　这将会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场流星雨，永远无法超越……
　　世界首富贾斯克布局数年、耗费数百亿美刀打造的星链工程，在这一刻倾然破碎，化作了天空中的一幅油画。
　　化作，这一场，史上最浪漫也最惊险的流星雨。
　　刘枫在驾驶舱抬起头。
　　目瞪口呆。
　　看着天空中的群星坠落……
　　“柒柒……”
　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　　柒柒说过，她会化作一个星星，在台上看着他，保佑着他，等待着他的宇宙常数被世界认可的那一天。
　　刘枫紧紧握住拳头：
　　“我会的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此时，空天飞机已经绕过半圈地球，经过日光区，来到了背阳面。
　　夜间的地球。
　　陆地上的人们，纷纷抬起头，观看这数十亿年都不一定能看到第二幕的神迹。
　　整片天空，被流星占满。
　　花火，蓝色，拖尾，光芒。
　　地球45亿年的夜晚，从未像今天这样美丽、震撼过。
　　“危机解除了！”
　　魏城哈哈笑着，像是通关游戏一样开心：
　　“做到了，我们居然真的做到了！我们————”
　　忽然。
　　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。
　　瞳孔抖动……
　　眉毛横跳……
　　“那，那又是什么！”
　　众人抬起头。
　　只见那天上，有一个巨大的火球，拖着火箭发动机一样的尾巴，准确又凶猛的朝他们冲过来！
　　速度快！
　　方向准确！
　　这个距离根本躲不开！
　　“是米国的空天飞机！”
　　魏城喊道：
　　“X-37B！”
　　他太熟悉了。
　　这是龙国宇航员们，眼红已久的东西。
　　梦里都梦到过无数次！
　　龙国所制造的小白空天飞机，对标的正是米国X-37B！
　　可是……
　　为什么这架空天飞机会出现在这里？
　　因为空天飞机上所有雷达和扫描仪都已经被破坏……
　　所以，一直等到这架米国空天飞机冲进视野才能观察到！
　　X-37B急速冲来！
　　全速运转的工质发动机！
　　自带导航转向！
　　死死瞄准他们这架空天飞机！
　　这个距离这个速度！
　　根！本！躲！不！过！去！
　　巨大的火球眼看就要横冲过来！
　　距离和高度都不过数公里远！
　　魏城死死拉住转向杆转向！
　　但那架燃烧的空天飞机跑到同样也在转向！
　　犹如魔尊从天而降！
　　轰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
　　又是一道飞快的光影从下方冲了上来！
　　笔直如箭！
　　穿梭如光！
　　物体后面喷出的马克环数量……足以代表这个不明来物的速度接近突破第一宇宙速度！
　　“火箭？”
　　林弦盯住那个一瞬间飞过的影子。
　　错不了。
　　那真是火箭！
　　而且即便是一闪而过，但他仍旧看清楚了火箭侧面印刷的字体——
　　【Space-T】
　　“是贾斯克的星舰火箭！”
　　魏城高呼：
　　“它的火箭为什么会在这里！而且目标是——”
　　轰！！！！！！！
　　轰！！！！！！！
　　正前方仅仅两三公里的天空中，猛然炸出一团犹如太阳般的巨大光亮！
　　红光、黑烟、四散的零件！
　　突然出现的贾斯克火箭，像颗导弹一样！直接命中横冲而来的大火球、米国X-37B空天飞机！
　　两者碰撞的剧烈爆炸吹开附近的云层！
　　魏城死死拉住的转向杆在巨大离心力下，从火团和漫天废墟边缘冲了出去！
　　一切。
　　趋于平静。
　　那团火光，那架从天而降的X-37B空天飞机、那艘拔地而起半路杀出的星舰火箭……
　　全都被空天飞机甩至身后。
　　魏城全身一软，握着方向杆，往后躺在座椅上。
　　无线电频道里，没有任何人说话，全是粗重的喘气声……大家都没从刚才那震撼的太空追逐战中缓过来。
　　林弦通过舷窗，往后面的天空看去。
　　火光已经消失。
　　黑色的浓烟也逐渐被风吹散。
　　刚刚在视野里炸裂崩散的空天飞机与火箭零件……早已不知道掉落到什么地方。
　　整片天空，安静如初。
　　好像……
　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　　林弦莫名回想起科学慈善晚宴上，贾斯克面对他站直身子，缓缓抬起右手指向天空：
　　“林先生。”
　　贾斯克微笑，伸出食指，笔直指向天空：
　　“我们天上见。”
　　忽然。
　　刘枫瞪大眼睛，猛地伸出右手，指向上方的漆黑太空：
　　“林弦！你快看——”
　　“【时空粒子！！】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