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章 记忆

　　终于，学期结束了，小巫师们排着队坐上回家的火车，一时间霍格沃茨空了大半。
　　如下过大雪的清晨一般的寂静，彻底笼罩了整个城堡。
　　菲利克斯走在城堡里，偶尔才会遇到一个小巫师，但他丝毫不觉得沉闷，反而觉得很宁静。
　　他在冰封的黑湖附近，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，用魔法变出一把摇椅，舒舒服服地躺上去。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，一蓬明亮的蓝色火焰漂浮在他头顶上方。
　　菲利克斯从戒指里取出一本书，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。
　　他手里的是《拉文克劳手稿（卷二）》，后人整理了罗伊纳·拉文克劳留下的资料，并按照不同类别划分出整整十二卷的内容。
　　第二卷是拉文克劳的日常随笔，并没有涉及到具体的魔法知识，以他的眼光看，里面充斥了大段云里雾里、如同诗歌一样的呓语。
　　随意摘取一段——
　　石头变成了小鸟，叽叽喳喳地叫着。跨越了高山和湖泊，它带回了红原上的雏菊花。
　　菲利克斯：“……”难以理解拉文克劳女士当时的心境。
　　菲利克斯也就权当拉文克劳年轻时接受过贵族淑女教育，家学渊源，对诗歌有着特别的偏爱。
　　不过那个年代有什么著名的诗人吗？
　　菲利克斯有些挠头，他知道霍格沃茨四位创始人活跃在中世纪，但貌似那个时期的诗歌都脱离不开宗教圣歌的范畴。
　　他继续读了下去——
　　河流对我说，造物主啊，你赋予我思想，却不曾给我形体。终有一日，我会融入海洋。
　　菲利克斯：“……”
　　仔细想想，还是挺有意境的，至少读起来高深莫测。
　　他也不耗费心思琢磨其中的微言大义了，而是囫囵吞枣似的快速浏览上面的文字。不到半个小时，他就翻到了结尾。
　　“啧！”菲利克斯咂咂嘴，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　　难道没有点文学鉴赏能力，就不配研究魔法了？
　　他干脆躺在椅子上，看着远处被冰雪覆盖的湖面，回忆这几天从日记本那里获得的知识。以他的眼光，完全能分辨出哪一部分对他更有用，尽管日记本对他百般遮掩，甚至试图传递错误的信息，但再怎么说，他面对的也只是尚未走出学校、各方面都还很稚嫩的预备役黑魔王。
　　在这一点上，伏地魔和曾经的自己有些像，他们都是借助“外力”强行提升单科能力，从而达到远远超出同龄人的水准。
　　但论及对魔法的理解和感悟，都还是太浅薄了。
　　如果你不曾达到一定高度，是不会有相应的体会的。
　　菲利克斯心有戚戚，大部分巫师终其一生都是学习别人的魔法，不曾有任何的改进。不是不想，而是不能。
　　“等等，我好像想到了什么。”菲利克斯猛地坐起来，“小鸟，河流，造物主，魔法，意识……”
　　菲利克斯迅速打开《拉文克劳手稿（卷二）》，翻到其中一页，他看着上面熟悉的文字——
　　“石头变成了小鸟，叽叽喳喳地叫着。跨越了高山和湖泊，它带回了红原上的雏菊花。”
　　如果把这首小诗看做是拉文克劳对自身经历的真实记录，是否能说得通？
　　第一句毫无疑问是变形术，也许罗伊纳·拉文克劳女士在某天兴之所至，将一块石头变成了漂亮的小鸟。
　　那第二句说的是什么？
　　拉文克劳用魔法操控它发出声音？菲利克斯摇摇头，联系到后面两句的内容，这只富有传奇色彩的小鸟，明显飞跃了不短的距离，并带回来一朵雏菊花。
　　这可不是变形术能做到的。
　　也许，是拉文克劳赋予了它某种“特质”，像是生命、灵魂或是类似的东西，让它在脱离了施法范围后，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自主权。
　　他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和分院帽的一部分对话——
　　“分院帽，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诞生的吗？”菲利克斯在脑海里询问它。
　　“当然，哦，我对此印象深刻。”它机灵地说，随后，脏兮兮、破破烂烂的帽子在他的意识里唱起歌来。
　　“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，
　　我刚刚被编织成形。
　　有四个大名鼎鼎的巫师，
　　发誓把年轻的巫师培育成材。
　　这四位伟大的巫师，
　　看重的才华想法各不一样。
　　是格兰芬多想出了办法——
　　他把我从他头上摘下。
　　四巨头都给我注入了思想，
　　从此就由我来挑选、评价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分院帽获得了四巨头的思想后，几乎成为了独立的生命个体。
　　和那只飞跃高山和湖泊，并带回一朵雏菊花的小鸟何其相似！
　　这里面的关键是什么？是自主性。它们都表现出了极强的自主性，就像是真正的生命一样，在脱离了魔法范围，依然可以自我决策，完成复杂的行为。
　　如何用魔法的方式实现这种自主性？
　　刨除掉关于“生命”、“灵魂”这类他完全摸不到边的领域，菲利克斯迅速想到了他可以实现的一种方式——注入记忆。
　　他恰好从日记本中获得了这部分知识。
　　菲利克斯挥动魔杖，让一块巴掌大小的鹅卵石飞到他面前，随即他将魔杖轻轻点在石头上，石头迅速变成了一只精致、小巧的雨燕。
　　但如果仔细分辨，就会发现这只雨燕的眼神十分呆板，就像是个木偶，一举一动都需要魔杖的指引。
　　接下来，菲利克斯在脑海中模拟出一小段“雨燕”的记忆，他用魔杖触碰自己的额头，牵引出一条银色、闪烁微光的细丝。
　　菲利克斯将这段虚假的记忆融入雨燕的身体里，并依靠日记本给他的知识，使这两者结合在一起。
　　他尽可能地简化了这一步骤，只为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。
　　在他的注视下，雨燕的眼神变得十分灵动。在没有他控制的情况下，它扇动翅膀，踉踉跄跄地飞了起来。
　　但下一秒，它就一头栽进积雪中，只剩下两条腿不断抽搐着。
　　菲利克斯把它拽了出来，雨燕一蹦一跳地在积雪中艰难跋涉，看它走路的样子倒像是一只雪中觅食的麻雀——这是因为他构造的记忆太过劣质了。
　　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小家伙。
　　差不多过了两三分钟，丝丝缕缕的银色雾气从这只雨燕的身体里溢散出来——虚构的记忆消散了。
　　它又恢复成呆板的状态。
　　菲利克斯挥动魔杖，让它重新变成一块鹅卵石，陷入了沉思。